《北京文化通志·西山永定河卷》：西山永定河的风土与民俗

《北京文化通志·西山永定河卷(juǎn)》 鞠熙 著 北京出版社 北京西山永定河文化带内山灵水秀、人杰地灵，有着非常丰富的物质文化遗产(yíchǎn)(wénhuàyíchǎn)与非(yǔfēi)物质文化遗产，它们构成(gòuchéng)了本书的主要内容。但在写作方式(fāngshì)上，本书不囿于文化事项的边界，也不着重介绍某项具体遗产的来龙去脉，而是从(cóng)更宏观的视野出发，把长时间段的历史传承与文化变迁放在它所处的山水环境中(zhōng)，着力勾勒大时代洪流中的小人物生活方式与他们的精神思想史。既有山川自然之风土，亦有社会整体之民俗，简言之，是一次“风俗史”的写作尝试。 第一章“天下之中”讲地理。站在整个东亚大陆来看，西山(xīshān)永定河文化(wénhuà)带勾勒出地理板块上第二级台阶与东部大平原的交界线(xiàn)，东北到西南一线基本与400毫米等降雨线和胡焕庸线重合，扆山带海，是海洋交汇大陆的通道。几种(jǐzhǒng)不同文明在这里(zhèlǐ)汇通，这使得一个多民族的巨大中国(zhōngguó)必然(bìrán)会将这里视为“中”点。事实上，所有定都北京的政权，无论其主导者是女真、蒙古、汉人还是满旗，都从未放弃过“天下大同”的理想，这既是“大中国”得以成立(chénglì)的基础，也是西山脚下皇家(huángjiā)园林的精神(jīngshén)追求。从太行山下的小中国，到汇同夷夏的大中国，再到以人类命运共同体为己任的新中国，地理与自然所提供的框架，在西山永定河激荡出千古历史的高歌。 第二章“砺山带河”讲战争(zhànzhēng)。地理格局造成了文明的冲突与交融，西山(xīshān)永定河正处于这(zhè)一历史洪流(hóngliú)的中心，自然也就承受了更多的激荡(jīdàng)和碰撞，甚至是长期惨烈的战争冲突。战争不仅为北京造就了幽州骑射、山后八军等历史中的英名，也留下了从长城脚下到拒马河边大量的战场遗迹。与大房山南簏久为都城不同，自圣水（今大石河）往北(wǎngběi)，山高险峻、水旱时兴，地无敷土、石多水尽，屯兵戍守(shùshǒu)和战争移民所带来的大量人口是早期山区开发的主要动力。战争从根本上(cónggēnběnshàng)塑造了西山永定河的文化底色，这不仅体现在各种口头传统、民间文艺和生产生活方式中，也体现在性别关系、女性历史乃至当下节庆仪式之中(zhīzhōng)。 第三章“大禹治水(shuǐ)”讲水利。永定河(yǒngdìnghé)是(shì)北京当之无愧的(de)母亲河，也是历史上(shàng)有名的“浑河”“无定河”。北京地处温带大陆性季风气候带，降水季节分配高度不均，全年降水的80%分布在(zài)7、8两个月，这造成西山永定河地区的干旱与(yǔ)水灾几乎长年不断。治河为王朝首工，抗旱亦生民常态，遍布各处(gèchù)的龙王庙正是这种人-水关系的具象表达。透过这些形形色色的龙王爷以及千奇百怪的龙王故事，我们实际上看到的是人与水的多样关系，以及为了适应这种人-水关系所形成的社会结构与集体精神。生于忧患、死于安乐，西山永定河地区不算那么优越的水文条件，在考验人类(rénlèi)意志与智慧的同时，也教会了人们团结、协作与勇气(yǒngqì)。 第四章“耕樵栗园”讲耕作。西山如皇居之右胁延展而南，“磅礴数千里，林麓苍黝，溪涧(xījiàn)镂错，其中物产甚饶，古称神皋隩区也(yě)”。千百年来普通民众在山河之间耕种(gēngzhòng)蕃育，才创造(chuàngzào)出今日所见(suǒjiàn)的丰富物产与多样景观。西山之中、永定河畔，我们(wǒmen)最早能找到的农作物是(shì)粟黍，早在距今一万年前左右，东胡林(dōnghúlín)人很可能已经开始在清水河畔耕种粟黍，并由此形成一种半定居的生活方式。至今西山永定河区域内仍主要以粟、黍、高粱、玉米等旱作作物为主要种植对象(duìxiàng)，只在海淀、胡良河上游、昌平白浮泉这些泉水丰盈、地热资源丰富的地方(dìfāng)有水稻种植。在更难开发的高山上，枣栗成为主要作物。而帝京繁华都会，也在近郊膏腴(gāoyú)之处催生出精巧的莳花弄蔬技艺。多样的耕作不仅创造出丰富的物产，也渲染出山河之中民俗文化的主色调。 第五章“白石乌金”讲矿产。中国(zhōngguó)以农为本，但西山(xīshān)少有良田，反而是“五代同堂”的(de)地层构造，为居住于此的人民备好了地底的馈赠。北京很早就以美玉“燕石”而闻名，房山汉白玉历来是皇室宫殿的御用品。辽代(liáodài)以后(yǐhòu)，官办采石地集中在大石(dàshí)窝，围绕白石的生产运输所形成的小社会，直到21世纪初封山令后方戛然而止。另一种帝王御用的矿业制品是琉璃，至少从(cóng)元代开始，琉璃渠村已有官办琉璃窑。这种原本来自西域的建材，在西山永定河海纳百川的气度中，最终被凝练(níngliàn)成中国民族建筑的显著标志。与帝王气度的燕石、琉璃相比，煤炭则更贴近于普通人生活的满面尘灰烟火色(sè)。 第六章“洞天福地”讲灵气。西山之内有多处洞天福地，它们不仅历来被认为是灵气汇聚(huìjù)之所，也是帝王求雨、寻仙访道和采药(cǎiyào)炼丹的仙境。燕齐地区是道教信仰的发源地，北京西山一带也位于早期神仙信仰的核心区域内。尤其是大房山，很(hěn)早就被视为(shìwèi)神仙往来居住的避世仙境。一代又一代的隐者(yǐnzhě)道士入山修行，这并非只是文学(wénxué)想象，而是战火灾祸延绵纷扰的时代中人(rén)们常见的选择(xuǎnzé)。那峰峦叠嶂的西山群山，和平时可能是阻绝交通的屏障，乱世中反而是避祸的桃花源。也许是西山永定河的文化品格使然，避世之人采药、讲学、著书、访仙，遨游于天地山川之间，却往往兼具心系天下众生的责任感。孔水洞内刻经雕像、白带(báidài)山上石室藏经、遍访洞天为民祈雨(qíyǔ)，历代进山访道的人们，不仅为这片土地注入了超越性的文化品格，同时也借神仙之名，为我们今天(jīntiān)留下(liúxià)了自然与文化的宝贵遗产。 第七章“西方乐土(lètǔ)”讲宗教。西山多寺，历来为文人所称道，其中又尤以佛寺(fósì)为最。汉末时佛教僧人开始进入京西山区，他们中有些接管了汉末世家大族留下的(de)基业，有的则开始在山中勉力经营，到(dào)隋唐时期僧人已对(duì)当地社会拥有强大的号召力和组织力。佛寺结千人之社、聚千人之心，成为(chéngwéi)地方社会和皇权之间的中介，这在唐代幽州已见(yǐjiàn)端倪，也为以后历代佛教发展绘制了背景。辽金时期，佛寺逐渐(zhújiàn)成为山区村落社会的中心。除此之外，来自草原的政权也借助佛教的世界性，构建起跨区域、跨民族、跨国界的庞大网络。 第八章“社邑香会”讲庙会。庙会在寺庙中(zhōng)进行，但大多无关僧道，千百万普通民众才是主角。如果我们将发生在寺庙中的群体性、年度性节庆仪式都(dōu)视为(shìwèi)庙会的话(dehuà)，那么(nàme)西山永定河地区的各类庙会常常与社会组织规模有关，根据其层级关系可以分为三种：单村之会(zhīhuì)、联村走会与众村朝山。而妙峰山，则是由北京市民、商人、学者们层垒而成的金顶。 第九章“万千生灵”讲自然。北京既是多样文明交融发展的典范，也是全世界生物多样性最丰富的大都市之一，万千生灵与(yǔ)千万人民一起，在山河大地上历经漫长岁月而(ér)生生不息(shēngshēngbùxī)。这种自然与人文交相辉映的状态(zhuàngtài)，当然首先得益于山河互构所形成的多样性地理环境，但长期以来北京作为王朝国家的都城(dūchéng)，中华文明以灵台囿(yòu)沼和鱼藻之乐为最高理想的政治意识形态，也是造成生态平衡与环境友好的重要原因。 作为一以贯之的主旨，本书的写作立场可以用以下八个字来概括(gàikuò)：山河永固，人民(rénmín)万岁。 （作者为(wèi)北京师范大学副教授）